當天氣進入到秋冬轉換之際,氣溫一下熱一下冷,最常聽到一聲💥”碰”💥,磁磚因為熱脹冷縮不是翹起就是爆開,也就是俗稱的”彭共”。

昂睦在這邊提醒大家若發現磁磚有裂縫時,可先敲敲看磁磚表面,若只有一兩塊隆起破裂,進行修復即可,千萬不要這片地板或是牆壁爆光光才後悔莫及🤦‍♀️🤦

一般來說家中地磚隆有四大原因:
1、地磚縫隙尺寸處理不當,磚與磚之間的縫隙太小,就容易引發磁磚層的拱起現象。
2、裝潢的時候,師傅鋪貼磁磚若整平方式偷工減料,也會造成磁磚翹起現象。
3、另外就是在貼地板磁磚時,最初鋪設的水泥地面的品質較差,磁磚的水泥與原來的地面結合度不佳,地磚隆起的問題也是很常見。
4、當氣溫變化劇烈變化時,最容易導致磁磚爆裂,無論任何品牌或是材質的磁磚都會受到熱脹冷縮影響,遇到太大的溫差變化,爆裂的情況時有耳聞。

昂睦提醒各位,若磁磚爆裂面積沒有很大的話,要趕緊找施工團隊敲破切開,否則底下的空氣產生推擠效應,一些不夠牢固的磁磚就會一直被擠壓出來,到時磁磚就像跳舞一樣🤸‍♀🤸,一塊塊隆起,到時修補會非常不容易喔。

要怎麼處理磁磚彭共?

昂睦處理的方式通常有兩種,一種是打掉重鋪,另一種則是局部修復,說明如下:

(一)地板磁磚打掉重鋪

當家裡遇到大面積的磁磚爆裂、隆起,也就是整個地面結構已經被破壞,如果單單只要局部修復,全部重新鋪設雖然會比較花時間、費用高一些

但是打掉重鋪,才能確保每一個地方都可以獲得較好的施工水準,這是一個比較安全的作法。

如果選擇全部打掉重做,這麼浩大的工程建議昂睦多年來的經驗豐富,可視家庭需求與我們討論是要改用木紋地板或是一樣鋪設磁磚。

(二)局部修復磁磚

若發現家中磁磚只有輕微裂縫時,可先觀察地板表面,如果只有三到四塊隆起破裂,那麼趕緊進行局部修復即可,否則等到整片澎共,再請地板修繕來處理,那絕對非常劃不來。

昂睦所提供的磁磚修補技術有五大特點👍:

尤其灌注修補工法與傳統泥作工法最大不同在於灌注修補工法不需要敲除磁磚,另外除了方便針頭注射,必須切開磁磚的切割聲外,幾乎沒有噪音跟灰塵

通常只要一兩天時間就能完工,民眾不必搬家拆裝潢,施作費用也最經濟實惠

而且灌注工法最大特點就是不會有水泥,所以施工的時候,不會讓家裡灰塵滿天飛舞,不需要二次清潔

我們的施作案例

局部施工

地板重鋪

臺灣氣候溫差大,有時也有地震,磁磚膨脹爆裂問題時有耳聞,所以平時要觀察磁磚是否有隆起或輕微裂縫的現象,建議就要及早處理與補強

當您有遇到這樣的問題,歡迎加入我們的LINE或是臉書,拍照給昂睦專業施工團隊,讓我們搞定您家中磁磚爆裂的問題喔💪

連絡電話:03-667-0518

公司地址:300新竹市東區東大路二段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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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磚使用的時間久了,經常會出現各種問題,那麼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桃園外牆瓷磚脫落修補推薦

一、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是什麼呢

1、自爆,地磚鋪設的時間久了也會出現自曝,因為室內溫度變化導致瓷磚受到牆體的壓力,時間久了就會自爆。 新竹瓷磚破裂翻修推薦

2、熱脹冷縮,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在夏季,不同材料的伸縮係數不一樣,牆體的主要材料為鋼筋混凝土,與它比起來瓷磚的伸縮性數要小很多,那麼當溫度變化時,瓷磚幾乎沒有變化,即溫度下降時牆體就會收縮,而瓷磚收縮的很慢,這就會使瓷磚被牆體擠爆。

3、粘合劑品質差,一般鋪貼瓷磚都會拿水泥砂漿為粘貼劑,將水泥與砂漿依照1比1的比例配比,假如配比不恰當,則無法達到需要的粘度,新竹外牆磁磚脫落修繕推薦此外砂子的含土量太高或品質不達標,也會導致粘貼不牢固,從而出現瓷磚空鼓、脫落的情況。

二、瓷磚鋪貼的注意點是什麼呢 桃園瓷磚凸起翻修費用

1、選購瓷磚時要確保外層包裝上面的各種標識齊全,像是型號、顏色、尺寸等等。

2、同一平面施工的瓷磚型號與尺寸必須統一,否則就會影響到整體的美觀。 苗栗貼外牆瓷磚翻修費用

3、鋪貼瓷磚以前需確保牆面平整穩固,因此需對牆面做處理,像是找平、噴水、除雜等等。 桃園瓷磚膨拱翻修費用

4、鋪貼的時候必須做好各個步驟的檢查與複查,假如是大面積的施工領域,需將它分成幾個小湯圓來檢驗,正常是每50平米當做一個檢查單位。

新竹瓷磚施工翻修推薦小編總結:以上就是地磚爆裂拱起的原因,從上述文章我們可以看出,導致它爆裂拱起的原因主要有三個具體是哪一種?

只要依據自家的實際情況來判斷。我們在處理這種問題時,需依據它的緣由來選擇恰當的方法,這樣才能夠在達到修理目的的同時避免很多麻煩,希望能夠幫到大家。 苗栗磁磚空心隆起翻修推薦

有沒有陽光溫暖過卑微的你  文/溫柔  每天去電影學院蹭課回來,都會路過北京電影制片廠。有這么一群人,夜晚住曬不到陽光的地下室,白天則坐在北影廠門前的臺階上,從日出,到日落,耐心又焦灼地等待著機會的降臨,渴盼著在某部電影里飾演一個小小的角色。哪怕,只是一個側影,一具尸體,一雙眼睛,一聲嘆息,或者,被無情的剪輯師,一剪刀下去,只剩半個臂膀。  他們在臺階上,邊期待著門口有某個導演出來,邊無聊地打著哈欠,說著笑話,罵著粗話,或下一盤不知道有沒有結局的象棋。他們衣著黯淡,神情滄桑,像日積月累,陽光下灰塵滿面的石像。他們為了幾十塊錢的一個群眾角色,會瘋狂地擁擠,爭搶。但等待的漫長時間里,他們則會談起家常。這樣的閑聊,于他們,是一種比電影更溫暖的慰藉吧。  曾經在中關村一家電子產品店里看到過一個男孩,大約18歲吧,看到我經過,很溫柔地喊我“姐姐”,又將我引至店中,倒水給我。我看一眼店內不多的相機樣品,打算轉上一圈便找理由走人。轉至一敖相機前時,我問,能給我介紹一下這款的功能么?他忽然就紅了臉,低聲地朝我道歉:對不起,姐姐,我,我是新來的,還不太懂。您先坐下等等,我們很專業的同事馬上就過來為您講解,好嗎?  片刻的猶豫之后,我客氣地向他道別,撒謊說:有點事,一會兒再過來看看。他卻是一下子被我弄慌了,低低地懇求我:姐姐,再坐一會,就一會,好嗎?我們店里肯定有您喜歡的相機,即便是沒有,也可以為您去別家調貨的。  我也低了頭,不敢看他的眼睛,疾步走出店門,直奔走廊盡頭的電梯而去。而他,卻是不舍不棄地,跟在我的后面,一聲聲地,喊我姐姐。電梯門關上的那一刻,我看見站在門外的他,一臉的憂傷與失落。  憶起在北京的798藝術區,看到過一只純種的波斯貓,不知道悄無聲息地在我身后跟了有多久。我只知道,當我無意中回頭,看到它在冰冷的傍晚,被風吹起的臟兮兮的毛發,突然間心內涌起無法抑制的悲傷。  我終究沒有將這只流浪貓抱回去。我只是從路邊的小店里,買了一瓶酸奶,放在它的面前。它溫順地看我一眼,而后低頭去喝酸奶,每喝幾口,它就會停下來,蹭一蹭我的鞋子。我就在它低頭的時候,悄悄走開了,一直沒有敢回頭。  這個城市的陽光,日日普照,分給我們每個人一樣的溫度與熱量。可是,當我走在路上,看見那些卑微的生命,我總是希望,有足夠的溫暖,將這些同樣具有尊嚴的生命,溫柔地環住。 誰的曾經沒有卑微過 無論你的生活如何卑微 總有些瞬間,能溫暖整個曾經分頁:123

現在的你是自己曾經喜歡的樣子嗎  文/沈善書  十幾歲的時候,我們著急長大到二十幾歲。如今,二十出頭或者二十幾歲的你,是否已經活成自己曾經想要成為的樣子?  那時候,我十幾歲的青春年紀,羨慕二十幾歲的人結婚生子,有一份安穩工作,買得起房車,有時間出門旅行,有閑錢做生意,生活可以過得有滋有味。可是如今,當我真正站在23歲這個青黃不接的年齡時,我又多么惶恐不安。  年少時,在心中告訴過自己,等長大以后要努力成為一名記者、作家、老師。如今記者、作家的夢想已經圓滿了,就是還差老師。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年少所羨慕的,都是需要付出才能得到,還必須經過時間的歷練。  十幾歲所渴求的職業當二十幾歲實現時又多么羞赧地不好意思跟別人開口說,我曾經當過記者,現在是自由作家。我不敢開口是因為我夢寐以求的職業現在被人們貼了太多標簽,在他們眼中這兩種職業都是累死累活,尤其是作家,干著吃力不討好而且還是有上頓沒下頓的生活。  我曾引以為傲的夢想現在被我小心翼翼地藏著,我不敢開口對身邊人說我是一名寫作者,我怕夢想被現實擊潰,也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已經活成了年少時想要成為的樣子。現在,我只能說我在自己所認為美好的歲月恰當的年紀,努力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我活在腳踏實地的今天,而不是好高騖遠活在夢想與未來中。  有一段時間我經常問自己,到底有沒有能力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現在的生活真的滿意嗎?這些問題睡覺前我都會問自己,但我并沒有給出自己滿意或者不滿意的答案。要給生活下定義,起碼得等到真正老去之后歷經幾十年的風風雨雨才能給自己走過的一生蓋棺定論。  但是現在,我又被這些問題困惑。我問過身邊一些朋友,我說你們現在的生活是曾經想要的嗎?或者滿意現在的境遇嗎?有朋友笑我矯情,說文藝青年就是喜歡刨根到底想問題。也有朋友說知足常樂,祖祖輩輩都是這般一代接一代的過活日子,得過且過行了。還有朋友說,就算不滿意現在生活也只能這樣,要不然還能怎樣?  是了,我一直詢問自己到底能不能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現在的生活狀態到底是不是自己所喜歡的,其實歸根到底都是庸人自擾。別人沒有的,我得到過,別人擁有的,我也會艷羨,但人與人之間無外乎都是在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狀態下過生活。與其想太多不如付出行動努力,因為我一直都相信努力之后的付出能得到收獲,如果得不到,再換角度換方法再次出發,如果還得不到,那么我認命。認命于我而言不是妥協,而是我走不通這條路,換一條路再走。  既然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得需要資本,既然沒這個資本就得去賺取資本,那么現在該我賺取資本的年紀我又何必總是杞人憂天想太多?很多東西也許比別人稍微晚一點、慢一點得到,但是沒關系,反正賺取到了資本后早晚都會有。  那時候我相信別人的話,聽著別人用慷慨激昂的言辭告訴我再不趁年輕旅行就老了,再不過一回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沒機會了。他們口口聲聲說年輕人玩的就是資本。是,那些人有資本,但是你、你、你,有資本嗎?也許和我一樣,沒資本。既然沒資本,又何必心浮氣躁的羨慕有資本之人口中說出來生活的樣子呢?  在我看來,真正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就是把無數個今天過好,這些今天組成在一起便是自己想要生活的樣子。你說青春原本應該張牙舞爪,去想去的地方成為想成為的人。于是太多人說走就走的裸辭,提前透支存款揮霍,問父母要錢滿足自己招搖過市的虛榮。只是你忘記了,真正的勇氣與能力是把今天過好,在循規蹈矩的生活里過出五顏六色的光芒。  我對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樣子重新理解便是把今天過好。這意味著既不辜負亦不蹉跎時光,換個姿勢態度圍觀這個世界,因為能把今天過好這也是我在努力活成自己喜歡生活的一部分。等到無數個今天過完后,當我再回過頭看,興許曾經發生的一切都是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進行。  什么叫活在今天?我是這么理解并且做到的。拋開十八歲未成年之前不算,從進入大學開始,我毛遂自薦當班干,競選學生會,參加并策劃組織各種活動,為獎學金努力,主動結識新朋友。那些日子對于我來說,在當時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我并沒有辜負,那些都是我現在想起來最美好的記憶。  如果你愿意,過上自己喜歡的生活成為自己喜歡的樣子其實很簡單,就是好好對待今天。譬如,你想成為讓自己都賞心悅目的人,那么就得在今天鍛煉身體,堅持好一件專長并發展其他輔助愛好,學技能,做某個領域的達人,學會養身,研究適合自己的穿衣搭配,努力朝著職業發展領域晉升,等到經過一段時間后,你想要的樣子就會漸漸凸現,旅行也可以實現。  你想變得有錢,想成為畫家、作家、舞蹈家、歌唱家、設計師、老師、商人等等,只要心中懷有那些符合自己實際現狀的夢想,那么就得在今天付出努力,把今天過好,讓時間來檢驗你的付出。等到夢想實現時,曾經奮斗過的過程,其實也是你所喜歡的過程。至于明天或者未來一周,半個月,一個月等,則可作為信心規劃,讓自己有目標追求。  也許你不喜歡現在的生活現在的一切,你討厭自己的貧窮、長相、技能、出身等等,可是我也和你一樣,草根出身,最最平凡的人,但是我會用年齡提醒我自己,我才23歲,現在還沒有達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不都是二十幾歲應該出現的境況嗎?于是,我不再埋怨糾結苦惱現在的日子,而是過好今天,提高執行力。只要在今天努力,把平淡日子過好,將來回首現在時,不正是度過一回自己想要的生活嗎?奮斗的年紀雖然一無所有但我敢于橫沖直撞,把無數個今天過得豐盛亦能活出自己喜歡的樣子,而不是反復問自己想要的生活多久出現。  因為不想貸款買房,有時候也會反復問自己買了房以后意義又是什么?也許奮斗這一輩子都無法買得起房,但如果買起了,終極意義到底是什么?是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狀態?  那時候我不甘心以后過著一層不變、按部就班的生活,我說我要努力掙錢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夢想。但是好友阿甜告訴我,所有的不甘心到你生兒育女接受了生活的施壓你都得變成甘心。阿甜23歲,女兒現在1歲。她說她也不甘心這樣類似于黃臉婆的生活,洗衣做飯帶孩子,但是她告訴我,屬于自己的無能為力時別歸咎于生活,也別總是說不甘心,要么有本事豁出去過上想要的生活,要么在不甘心中活成自己甘心的樣子。  阿甜每次出門都要精心打扮自己,如果不是她親口說,旁人看不出她是一個已經結婚生子的女人。柴米油鹽的生活誰都要操勞半輩子,她在家時會主動做家務,看一些育兒的經驗,但是她不會因為生活而生活。她也有夢想,因為她打算考公立醫院,朝一名優秀的護士長看齊,所以她除了每天堅持閱讀以外也會看醫學類書籍。總之,阿田就是在不甘心的生活中選擇自己甘心的態度過日子。  在當下的這種生活里,我有很努力的活著,這種努力源于力量的支撐,而這股力量并不是吮吸雞湯文,是我在歷經生活刁難與掙扎后讓我相信,窮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要么平凡甚至平庸,要么變壞無人管,要么就與現實死磕,背水一戰搏一搏,努力總比坐以待斃好。于是,現在我不過分憧憬是否買得起房過上好生活的未來,因為還有這輩子買不起房仍舊窘迫的可能。  現在的我順著時光走,到了那個階段,該學習什么課程,接受怎樣的安排,我都樂于接受。只是我在順行而走的人生里,仍舊懷揣著夢想實現的可能。  那么,你熱氣騰騰的夢想,是否正在努力實現?現在的你是不是不甘心兩點一線的上學放學、上班下班,既然不甘心,何不過好今天,在今天為自己想要實現的夢想與喜歡的生活努力一回。  我努力的目的既是為了賺更多的錢過有安全感的生活,也是當自己心愛的人看中喜歡的東西時想買就買,不再為了價格猶豫不決。因為我無法預知自己以后有沒有能力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我現在努力的一切,是為了以后回憶起來心中是滿滿的甜蜜美好。  最痛苦的不是夢想泯滅或者夭折于現實,而是現在回望年少時熱血沸騰的夢想如今再難啟齒。還有,最可怕的并非活得平凡,而是正在過著一種平庸的生活還覺得理所當然。  要一步一步走一點一點看的人生你千萬別急著去看透,若是全看透了,會多無趣。 自己不改變的話,新的一年也只是之前的重演 給別人一次機會,放自己一條生路 別再為自己的不努力找理由了分頁:123

史鐵生:有關廟的回憶  據說,過去北京城內的每一條胡同都有廟,或大或小總有一座。這或許有夸張成分。但慢慢回想,我住過以及我熟悉的胡同里,確實都有廟或廟的遺跡。  在我出生的那條胡同里,與我家院門斜對著,曾經就是一座小廟。我見到它時它已改作油坊,廟門、廟院尚無大變,惟走了僧人,常有馬車運來大包小包的花生、芝麻,院子里終日磨聲隆隆,嗆人的油脂味經久不散。推磨的驢們輪換著在門前的空地上休息,打滾兒,大驚小怪地喊叫。  從那條胡同一直往東的另一條胡同中,有一座大些的廟,香火猶存。或者是庵,記不得名字了,只記得奶奶說過那里面沒有男人。那是奶奶常領我去的地方,廟院很大,松柏森然。夏天的傍晚不管多么燠熱難熬,一走進那廟院立刻就覺清涼,我和奶奶并排坐在廟堂的石階上,享受晚風和月光,看星星一個一個亮起來。僧尼們并不驅趕俗眾,更不收門票,見了我們惟頷首微笑,然后靜靜地不知走到哪里去了,有如晚風掀動松柏的脂香似有若無。廟堂中常有法事,鐘鼓聲、鐃鈸聲、木魚聲,噌噌……,那音樂讓人心中猶豫。誦經聲如無字的伴歌,好像黑夜的愁嘆,好像被灼烤了一白天的土地終于得以舒展便油然地飄繚起霧靄。奶奶一動不動地靜聽,但鼓勵我去看看。我遲疑著走近門邊,只向門縫中望了一眼,立刻跑開;那一眼印象極為深刻。現在想,大約任何聲、光線、形狀、姿態,乃至溫度和氣息,都在人的心底有著先天的響應,因而很多事可以不懂但能夠知道,說不清楚,卻永遠記住。那大約就是形式的力量,氣氛或者情緒,整體地襲來,它們大于言說,它們進入了言不可及之域,以至使一個五六歲的孩子本能地審視而不單是看見。我跑回奶奶身旁,出于本能我知道了那是別一種地方,或通向著另一種地方;比如說樹林中穿流的霧靄,全是游魂。奶奶聽得入神,搖撼她她也不覺,她正從那音樂和誦唱中回想生命,眺望那另一種地方吧。我的年齡無可回想,無以眺望,另一種地方對一個初來的生命是嚴重的威脅。我鉆進奶奶的懷里不敢看,不敢聽也不敢想,惟覺幽瞑之氣彌漫,月光也似冷暗了。這個孩子生而怯懦,稟性愚頑,想必正是他要來這人間的緣由。  上小學的那一年,我們搬了家,原因是若干條街道聯合起來成立了人民公社,公社機關看中了我們原來住的那個院子以及相鄰的兩個院子,于是他們搬進來我們搬出去。我記得這件事進行得十分匆忙,上午一通知下午就搬,街道干部打電話把各家的主要勞力都從單位里叫回家,從中午一直搬到深夜。這事很讓我興奮,所有要搬走的孩子都很興奮,不用去上學了,很可能明天和后天也不用上學了,而且我們一齊搬走,搬走之后依然住在一起。我們跳上運家具的卡車奔赴新家,覺得正有一些動人的事情在發生,有些新鮮的東西正等著我們,可惜路程不遠,完全談不上什么經歷新家就到了。不過微微的失望轉瞬即逝,我們沖進院子,在所有的屋子里都風似的刮一遍,以主人的身份接管了它們。從未來的角度看,這院子遠不如我們原來的院子,但新鮮是主要的,新鮮與孩子天生有緣,新鮮在那樣的季節里統統都被推崇,我們才不管院子是否比原來的小或房子是否比原來的破,立刻在橫倒豎歪的家具中間捉迷藏,瘋跑瘋叫,把所有的房門都打開然后關上,把所有的電燈都關上然后打開,爬到樹上去然后跳下來,被忙亂的人群撞倒然后自己爬起來,為每一個新發現激動不已,然后看看其實也沒什么……最后集體在某一個角落里睡熟,睡得不醒人事,叫也叫不應。那時母親正在外地出差,來不及通知她,幾天后她回來時看見家已經變成了公社機關,她在那門前站了很久才有人來向她解釋,大意是:不要緊放心吧,搬走的都是好同志,住在哪兒和不住在哪兒都一樣是革命需要。  新家所在之地叫“觀音寺胡同”,顧名思義那兒有一座廟。那廟不能算小,但早已破敗,久失看管。廟門不翼而飛,院子里枯藤老樹荒草藏人。側殿空空。正殿里尚存幾尊泥像,彩飾斑駁,站立兩旁的護法天神怒目圓睜但已赤手空拳,兵器早不知被誰奪下扔在地上。我和幾個同齡的孩子就撿起那兵器,揮舞著,在大殿中跳上跳下殺進殺出,模仿俗世的戰爭,朝殘圮的泥胎劈砍,向草叢中沖鋒,披荊斬棘草葉橫飛,似有堂吉訶德之神采,然后給寂寞的老樹“施肥”,擦屁股紙貼在墻上……做盡褻瀆神靈的惡事然后鳥兒一樣在夕光中回家。很長一段時期那兒都是我們的樂園,放了學不回家先要到那兒去,那兒有發現不完的秘密,草叢中有死貓,老樹上有鳥窩,幽暗的殿頂上據說有蛇和黃鼬,但始終未得一見。有時是為了一本小人書,租期緊,大家輪不過來,就一齊跑到那廟里去看,一個人捧著大家圍在四周,大家都說看好了才翻頁。誰看得慢了,大家就罵他笨,其實都還識不得幾個字,主要是看畫,看畫自然也有笨與不笨之分。或者是為了抄作業,有幾個笨主作業老是不會,就抄別人的,廟里安全,老師和家長都看不見。佛嘛,心中無佛什么事都敢干。抄者蹶著屁股在菩薩眼皮底下緊抄,被抄者則乘機大肆炫耀其優越感,說一句“我的時間不多你要抄就快點兒”,然后故意放大輕松與快樂,去捉螞蚱、逮蜻蜓,大喊大叫地彈球兒、扇三角,急得抄者流汗,蹶起的屁股有節奏地顛,嘴里念念有詞,不時扭起頭來喊一句:“等我會兒嘿!”其實誰也知道,沒法等。還有一回專門是為了比賽膽兒大。“晚上誰敢到那廟里去?”“這有什么,嘁!”“有什么?有鬼,你敢去嗎?”“廢話!我早都去過了。”“牛×!”“嘿,你要不信嘿……今兒晚上就去你敢不敢?”“去就去有什么呀,嘁!”“行,誰不去誰孫子敢不敢?”“行,幾點?”“九點。”“就怕那會兒我媽不讓我出來。”“哎喲喂,不敢就說不敢!”“行,九點就九點!”那天晚上我們真的到那廟里去了一回,有人拿了個手電筒,還有人帶了把水果刀好歹算一件武器。我們走進廟門時還是滿天星斗,不一會兒天卻陰下來,而且起了風。我們在側殿的臺階上蹲著,擠成一堆兒,不敢動也不敢大聲說話,荒草搖搖,老樹沙沙,月亮在云中一跳一跳地走。有人說想回家去撒泡尿。有人說撒尿你就到那邊撒去唄。有人說別的倒也不怕,就怕是要下雨了。有人說下雨也不怕,就怕一下雨家里人該著急了。有人說一下雨蛇先出來,然后指不定還有什么呢。那個想撒尿的開始發抖,說不光想撒尿這會兒又想屙屎,可惜沒帶紙。這樣,大家漸漸地都有了便意,說憋屎憋尿是要生病的,有個人老是憋屎憋尿后來就變成了羅鍋兒。大家驚詫道:是嗎?那就不如都回家上廁所吧。可是第二天,那個最先要上廁所的成了惟一要上廁所的,大家都埋怨他,說要不是他我們還會在那兒呆很久,說不定就能捉到蛇,甚至可能看看鬼。  有一天,那廟院里忽然出現了很多暗紅色粉末,一堆堆像小山似的,不知道是什么,也想不通到底何用。那粉末又干又輕,一腳踩上去“噗”的一聲到處飛揚,而且從此鞋就變成暗紅色,再也別想洗干凈。又過了幾天,廟里來了一些人,整天在那暗紅色的粉末里折騰,于是一個個都變成暗紅色不說,廟墻和臺階也都變成暗紅色,荒草和老樹也都變成暗紅色,那粉末隨風而走或順水而流,不久,半條胡同都變成了暗紅色。隨后,廟門前掛出了一塊招牌:有色金屬加工廠。從此游戲的地方沒有了,蛇和鬼不知遷徙何方,荒草被鋤凈,老樹被伐倒,只剩下一團暗紅色滿天滿地逐日壯大。再后來,廟堂也拆了,廟墻也拆了,蓋起了一座轟轟烈烈的大廠房。那條胡同也改了名字,以后出生的人會以為那兒從來沒有過廟。  我的小學,校園本也是一座廟,準確說是一座大廟的一部分。大廟叫柏林寺,里面有很多合抱粗的柏樹。有風的時候,老柏樹濃密而深沉的響聲一浪一浪,傳遍校園,傳進教室,使吵鬧的孩子也不由得安靜下來,使朗朗的讀書聲時而飛揚時而沉落,使得上課和下課的鈴聲飄忽而悠揚。  搖鈴的老頭兒,據說曾經就是這廟中的和尚,廟既改作學校,他便還俗做了這兒的看門人,看門兼而搖鈴。老頭兒極和藹,隨你怎樣摸他的紅鼻頭和光腦袋他都不惱,看見你不快活他甚至會低下頭來給你,說:想摸摸嗎?孩子們都愿意到傳達室去玩,擠在他的床上,擠得密不透風,沒大沒小地跟他說笑。上課或下課的時間到了,他搖起銅鈴,不緊不慢地在所有的窗廊下走過,目不旁顧,一路都不改變姿勢。丁當丁當棗丁當丁當棗那鈴聲在風中飄搖,在校園回蕩,在陽光里漫散開去,在所有孩子的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記憶。那鈴聲,上課時搖得緊張,下課時搖得舒暢,但無論緊張還是舒暢都比后來的電鈴有味道,浪漫,多情,仿佛知道你的懼怕和盼望。  但有一天那鈴聲忽然消失,搖鈴的老人也不見了,聽說是回他的農村老家去了。為什么呢?據說是因為他仍在悄悄地燒香念佛,而一個嶄新的時代應該是無神論的時代。孩子們再走進校門時,看見那銅鈴還在窗前,但物是人非,傳達室里端坐著一名嚴厲的老太太。老太太可不讓孩子們在她的辦公重地胡鬧。上課和下課,老太太只在按鈕上輕輕一點,電鈴于是“哇棗哇”地響起來,不分青紅皂白,把整個校園都嚇得仿佛昏眩。在那近乎殘酷的聲音里,孩子們懂得了懷念:以往的鈴聲,它到哪兒去了?惟有一點是確定的,它隨著記憶走進了未來。在它飄逝多年之后,在夢中,我常常又聽見它,聽見它的飄忽與悠揚,看見那搖鈴老人沉著的步伐,在他一無改變的面容中驚醒。那鈴聲中是否早已埋藏下未來,早已知道在它飄逝之后的事情呢?  多年以后,我21歲,插隊回來,找不到工作,等了很久還是找不到,就進了一個街道生產組。我在另外的文章里寫過,幾間老屋塵灰滿面,我在那兒一干7年,在仿古的家具上畫些花鳥魚蟲、山水人物,每月所得可以糊口。那生產組就在柏林寺的南墻外面。其時,柏林寺已改作北京圖書館的一處書庫。我和幾個同是待業的小兄弟常常就在那面紅墻下干活兒。老屋里昏暗而且無聊,我們就到外面去,一邊干活兒一邊觀望街景,看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等,時間似乎就輕快了許多。早晨,上班去的人們騎著車,車后架上夾著飯盒,一路吹著口哨,按響車鈴,單那姿態就令人羨慕。上班的人流過后,零零散散地有一些人向柏林寺的大門走來,多半提個皮包,進門時亮一亮證件,也不管守門人看不看得清楚便大步朝里面去,那氣派更是讓人不由得仰望了。并非什么人都可以到那兒去借書和查閱資料的,小d說得是教授或者局級才行。“你知道?”“廢話!”小d重感覺不重證據。小d比我小幾歲,因為小兒麻痹一條腿比另一條腿短了3厘米,中學一畢業就到了這個生產組。很多招工單位也是重感覺不重證據,小d其實什么都能干。我們從早到晚坐在那面廟墻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不用看表也不用看太陽便知此刻何時。一輛串街的雜貨車,“油鹽醬醋花椒大料洗衣粉”一路喊過來,是上午9點。收買廢品的三輪車來時,大約10點。磨剪子磨刀的老頭兒總是星期三到,瞄準生產組旁邊的一家小飯館,“磨剪子來嘿棗搶菜刀棗!”聲音十分洪亮;大家都說他真是糟蹋了,干嗎不去唱戲?下午3點,必有一群幼兒園的孩子出現,一個牽定一個的衣襟,咿咿呀呀地唱著,以為不經意走進的這個人間將會多么美好,鮮艷的衣裳彩虹一樣地閃爍,再彩虹一樣地消失。四五點鐘,常有一輛囚車從我們面前開過,離柏林寺不遠有一座著名的監獄,據說專門收容小偷。有個叫小德子的,十七八歲沒爹沒媽,曾經和我們一起在生產組干過。這小子能吃,有一回生產組不知惹了什么麻煩要請人吃飯,吃客們走后,折籮足足一臉盆,小德子買了一瓶啤酒,坐在火爐前稀里呼嚕只用了半小時臉盆就見了底。但是有一天小德子忽然失蹤,生產組的大媽大嬸們四處打聽,才知那小子在外面行竊被逮住了。以后的很多天,我們加倍地注意天黑前那輛囚車,看看里面有沒有他;囚車呼嘯而過,大家一齊喊“小德子!小德子!”小德子還有一個月工資未及領取。  那時,我仍然沒頭沒腦地相信,最好還是要有一份正式工作,倘能進一家全民所有制單位,一生便有了依靠。母親陪我一起去勞動局申請。我記得那地方廊回路轉的,庭院深深,大約曾經也是一座廟。什么申請呀,簡直就像去賠禮道歉,一進門母親先就滿臉堆笑,戰戰兢兢,然后不管抓住一個什么人,就把她的兒子介紹一遍,保證說這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孩子其實仍可勝任很多工作。那些人自然是滿口官腔,母親跑了前院跑后院,從這屋被支使到那屋。我那時年輕氣盛,沒那么多好聽的話獻給他們。最后出來一位負責同志,有理有據地給了我們回答:“慢慢再等一等吧,全須兒全尾兒的我們這還分配不過來呢!”此后我不再去找他們了。再也不去。但是母親,直到她去世之前還在一趟一趟地往那兒跑,去之前什么都不說,疲憊地回來時再向她憤怒的兒子賠不是。我便也不再說什么,但我知道她還會去的,她會在兩個星期內重新積累起足夠的希望。  我在一篇名為《合歡樹》的散文中寫過,母親就是在去為我找工作的路上,在一棵大樹下,挖回一棵含羞草;以為是含羞草,越長越大,其實是一棵合歡樹。  大約1979年夏天,某一日,我們正坐在那廟墻下吃午飯,不知從哪兒忽然走來了兩個緇衣落發的和尚,一老一少仿佛飄然而至。“喲?”大家停止吞咽,目光一齊追隨他們。他們邊走邊談,眉目清朗,步履輕捷,顰笑之間好像周圍的一切都變得空闊甚至是虛擬了。或許是我們的緊張被他們發現,走過我們面前時他們特意地頷首微。這一下,讓我想起了久違的童年。然后,仍然是那樣,他們悄然地走遠,像多年以前一樣不知走到哪里去了。  “不是柏林寺要恢復了吧?”  “沒聽說呀?”  “不會。那得多大動靜呀,咱能不知道?”  “八成是北邊的凈土寺,那兒的房子早就翻修呢。”  “沒錯兒,凈土寺!”小d說,“前天我瞧見那兒的廟門油漆一新我還說這是要干嗎呢。”  大家愣愣地朝北邊望。側耳聽時,也并沒有什么特殊的聲音傳來。這時我才忽然想到,廟,已經消失了這么多年了。消失了,或者封閉了,連同那可以眺望的另一種地方。  在我的印象里,就是從那一刻起,一個時代結束了。  傍晚,我獨自搖著輪椅去找那小廟。我并不明確為什么要去找它,也許只是為了找回童年的某種感覺?總之,我忽然想念起廟,想念起廟堂的屋檐、石階、門廊,月夜下廟院的幽靜與空荒,香縷細細地飄升、破碎。我想念起廟的形式。我由衷地想念那令人猶豫的音樂,也許是那樣的猶豫,終于符合了我的已經不太年輕的生命。然而,其實,我并不是多么喜歡那樣的音樂。那音樂,想一想也依然令人壓抑、惶恐、膽戰心驚。但以我已經走過的歲月,我不由得回想,不由得眺望,不由得從那音樂的壓力之中聽見另一種存在了。我并不喜歡它,譬如不能像喜歡生一樣地喜歡死。但是要有它。人的心中,先天就埋藏了對它的響應。響應,什么樣的響應呢?在我(這個生性愚頑的孩子),那永遠不會是成就圓滿的欣喜,恰恰相反,是殘缺明確地顯露。眺望越是美好,越是看見自己的丑弱,越是無邊,越看到限制。神在何處?以我的愚頑,怎么也想象不出一個無苦無憂的極樂之地。設若確有那樣的極樂之地,設若有福的人果真到了那里,然后呢?我總是這樣想:然后再往哪兒去呢?心如死水還是再有什么心愿?無論再往哪兒去吧,都說明此地并非圓滿。丑弱的人和圓滿的神,之間,是信者永遠的路。這樣,我聽見,那猶豫的音樂是提醒著一件事:此岸永遠是殘缺的,否則彼岸就要坍塌。這大約就是佛之慈悲的那一個悲字。慈呢,便是在這一條無盡無休的路上行走,所要有的持念。  沒有了廟的時代結束了。緊跟著,另一個時代到來了,風風火火。北京城內外的一些有名的寺廟相繼修葺一新,重新開放。但那更像是寺廟變成公園的開始,人們到那兒去多是游覽,于是要收門票,票價不菲。香火重新旺盛起來。但是有些異樣。人們大把大把地燒香,整簇整簇的香投入香爐,火光熊熊,煙氣熏蒸,人們衷心地跪拜,祈求升遷,祈求福壽,消災避難,財運亨通……倘今生難為,可于來世兌現,總之祈求佛祖全面的優待。廟,消失多年,回來時已經是一個極為現實的地方了,再沒有什么猶豫。  在那樣的年月里,我遇見過一個老人,不是在廟宇寺觀,是在一面墻下。我曾在《墻下短記》一文中寫過,那是在一座古園。一個冬夜,大雪之后,惡劣的心情把我引去那里,引去那寂寞的老墻下面……月光朦朧,車輪吱吱唧唧軋著雪路,是園中惟一的聲響。這么走著,聽見一縷悠沉的簫聲遠遠傳來,在老柏樹搖落的雪霧中似有似無,尚不能識別那曲調時已覺其悠沉之音恰好碰住我的心緒。側耳屏息,聽出是《蘇武牧羊》。曲終,心里正有些凄愴,忽覺墻影里一動,才發現一個老人背壁盤腿端坐在石凳上,黑衣白發,有些玄虛。雪地和月光,安靜得也似非凡。竹簫又響,還是那首流放絕地、哀而不死的詠頌。原來簫聲并不傳自遠處,就在那老人唇邊。也許是氣力不濟,也許是這古曲一路至今光陰坎坷,簫聲若斷若續并不高亢,老人顫顫的吐納之聲亦可悉聞。一曲又盡,老人把簫管輕橫腿上,雙手攤放膝頭,看不清他是否閉目。我驚詫而至感激,以為是天喻或是神來引領,一遍遍聽那簫聲和簫聲斷處的空寂……聽出那簫聲是唱著“接受”。接受天命的限制,接受殘缺,接受苦難,接受墻的存在。  1996年春天,我坐了八九個小時飛機,到了很遠的地方,地球另一面,一座美麗的城市。一天傍晚,會議結束,我和妻子在街上走,一陣鐘聲把我們引進了一座小教堂(廟)。那兒有很多教堂,清澈的陽光里總能聽見飄揚的鐘聲。那鐘聲讓我想起小時候我家附近有一座教堂,我站在院子里,最多兩歲,剛剛從虛無中睜開眼睛,尚未見到外面的世界先就聽見了它的聲音,清朗、悠遠、沉穩,仿佛響自天上。此鐘聲是否彼鐘聲呢?當然,我知道,中間隔了八千公里并四十幾年。我和妻子走進那小教堂,在那兒拍照,大聲說笑,東張西望,毫不吝惜地按動快門……這時,我看見一個中年女人獨自坐在一個角落,默默地朝向耶穌的雕像(后來,在洗印出來的照片中,在我和妻子身后,我又看見了她)。她的眉間似有些愁苦,但雙手放松地攤開在膝頭,心情又似非常沉靜,對我們的喧嘩一無覺察,或者是我們的喧嘩一點也不能攪擾她。我心里忽然顫抖棗那一瞬間,我以為我看見了我的母親。  我一直有著一個凄苦的夢,隔一段時間就會在我的黑夜里重復一回:母親,她并沒有死,她只是深深地失望了,對我,或者尤其對這個世界,完全地失望了,困苦的靈魂無處訴告,無以支持,因而她走了,離開我們到很遠的地方去了,不再回來。在夢中,我絕望地哭喊,心里怨她:“我理解你的失望,我理解你的離開,但你總要捎個信兒來呀,你不知道我們會牽掛你不知道我們是多么想念你嗎?”但就連這樣的話也無從說給她,只知道她在很遠的地方,并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兒。這個夢一再地走進我的黑夜,驅之不去,我便在醒來時、在白日的夢里為它作一個續:母親,她的靈魂并未消散,她在幽冥之中注視我并保佑了我多年,直等到我的眺望在幽冥中與她會合,她才放了心,重新投生別處,投生在一個靈魂有所訴告的地方了。  我希望,我把這個夢寫出來,(www.lz13.cn)我的黑夜從此也有了皈依了。  1999年6月15日二稿完   史鐵生作品_史鐵生散文集 史鐵生作品讀后感 史鐵生:我與地壇 史鐵生:老家分頁: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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